本书为舌尖别样的风味叙事,打开都市人吃的一扇新窗,通过独辟蹊径、系统细致的梳理与深耕,全景和广角式记录都市饮食生活。从日常的家常饭到荤素菜,从中式的大饼油条到西点,从节庆、民俗的吃到那些与人们关系密切的吃的往事和细节。
本书具有以下特点:一是在描写中注重历史背景,着力食物的老底子与当下的勾连,并置于历史变迁发展历程中;二是展现舌尖背后的历史、文化、哲理,打捞起湮没时间长河的上海往事与细节;三是融合自身及家庭独有的生活经验,丰富味蕾,讲科学重营养,补充修正误读。四是写作构思别致,文字生动,形成篇与篇间的互动与辉映。
《肉就是排骨——舌尖上的个人叙事》,袁念琪 著,上海辞书出版社2025年9月出版
>>内文选读:
我心中的上海点心
上海点心品种过千,从形状上说,就有包、饺、糕、团、卷、饼、酥、条、冻等。早在20世纪30年代就形成糕团、面团、油饼馒头、粥店、西点五大类,分成扬、苏、京、广、宁及徽帮等。
展开剩余82%我心中的上海点心,不是随季露脸的青团、粽子、月饼,也不是“高大上”的三丝眉毛酥、虾肉馄钝、蟹粉小笼。它是上海人的日常点心,它是大众的、常吃的,价廉物美、贴心贴肺,最喜欢是小笼馒头、生煎馒头和爆鱼面。
小笼馒头
馒头是上海人的叫法,包括了北方人的馒头和包子。上海的小笼馒头和生煎馒头是馒头里的精华、上海的特色。先看小笼馒头,同义词是“南翔小笼”,也叫“南翔馒头”。同治年间(1862~1874年),杭州人黄明贤在嘉定县南翔镇经营馒头业,它面皮是俗称“死面”的未发酵精面粉,馅是夹心腿肉加肉皮冻。皮薄半透,馅重肉嫩;一两做10只。每只馅重一两半。小巧玲珑,味鲜汁多。“蟹粉小笼形似宝塔,收口如鱼唇,上桌时口溢蟹黄油,色香味形俱佳。”(《上海通志》)
至1900年(清光绪二十六年),小笼从南翔八字桥日华轩糕团店进城,至上海县城中心的城隍庙原船舫厅,第二代传人吴翔升开店叫长兴楼,1949年后改南翔馒头店。1991年去南翔采访。那时,已有速冻“南翔小笼”,并走出国门。我平时买后,放小蒸笼里蒸;厂里人说,可连放小笼的塑料格子同蒸。我蒸时,先在笼格里铺好纱布,以防粘底,底破汤会漏。可以说,吃小笼就是图的就是这包汤汁。
南翔小笼
据说当年黄明贤对蒸好的小笼,每笼抽一只,如放出卤汁不满一小碟,这笼就不卖。汤汁如此丰盛,吃就要有门槛。小杨生煎创始人杨利朋还记得,“小时候,爷爷奶奶带我吃小笼包。旁边一个男的不会吃小笼包,一口咬汤汁都溅在身上。”
在家吃同样当心,沈芸小时住她二姑奶奶、也就是夏衍二姐沈云轩家。她回忆:“我们吃小笼包,一屉小笼,一碟姜醋。如果把熨平的亚麻桌布上,搞得一摊油渍,就更是坍台。”
有人总结道:“一口开窗,二口喝汤,三口吃光。”另有说,这是出自扬州人的口诀,“轻轻提,慢慢移,先开窗,后吸汤,蘸蘸醋,细细品,小心烫”。
生煎馒头
如果说小笼的皮是软壳,那生煎就是硬壳。生煎馒头是上海人的发明,它皮薄底脆、汁多肉紧。让外省人感到懵懂的是:肉包还能一半煎得似焦非焦,煎时还要加水?
老上海出名的生煎是福建路上萝春阁,还有四川中路、原26路海关终点站对面的大壶春。到1994年,吴江路又出了个“小杨生煎”;来他家吃生煎的明星不少。
萝春阁出生早,出名也早。1927年,黄楚久投巨资在浙江路宁波路租地建楼20多幢,落成后因经济萧条无人问津。黄楚九曾外孙臧增嘉说:“为了营造虚假繁荣,他自己拿钱,隔几家开一个。”上海名中医陈存仁说,“特别是其中的‘萝春阁’茶馆的生煎馒头最为出名。”而大壶春,开店要在1932年。我在永安大楼的上海电视台经济部时,一同事顶替进萝春阁做经理。因路近,常有同事去,买生煎开后门不要排队;甚至离职的也请吃萝春阁生煎。
萝春阁生煎
生煎馒头有本帮和扬帮,也就是清水和混水两种,区别在于鲜肉馅里是否加肉皮冻。说起来,生煎与小笼一样也讲究一包汤。小杨生煎创始人杨利朋也爱吃生煎,“喜欢吃里面的汤汁和底。酥酥、香香、脆脆的。”她说,“其实,汤汁是一包油。当时我们做生煎,写得脂肪不超过10% 。我们就把肉送到机构检测,我们的脂肪含量只有3.4% 。我们都买的背脊肉,都是猪皮烧出来的;所以很鲜很香,真正的胶原蛋白。”
爆鱼面
外省人有点搞不清上海人的两碗面:一碗是阳春面,另一碗就是爆鱼面。
爆鱼面,主要是读音引发口误,错以为是鲍鱼面。外省人以为上海人生活不得了,天天早上一碗鲍鱼面。我也欢喜爆鱼面,单位食堂和鸿瑞兴做法一样,一块红黑熏鱼。而白玉兰则是一碟六七块金黄色的油炸鱼块,微甜。
爆鱼面
其实,上海还有一碗独一无二的烂糊面,实际是个杂烩面。它杂在浇头,但杂得是素多荤少;它的味美也是来自这个杂。其次是“烩”,一烩无汤烂而糊。在锅底的还有点儿焦,可产生了独有的香味和口感。上海人吃面,欢喜挑一小坨冻猪油放汤里,觉得这才有味道。不少人家还买来板油熬猪油,为吃面时刻准备着。
在老上海,只是在吃鳝糊、虾仁面时,浇头放在小碟里。为让喝酒的顾客,可用浇头下酒。现在,不管吃什么面,浇头统统装碟,有腔调。
老上海的面馆,大多数为湖北人所开,俗称“湖北面馆”。老资格的面馆是1820年(清嘉庆二十五年)开张的德兴面馆,还有1858年(清咸丰八年)问世的五芳斋点心店。有名气的面是德兴馆焖肉面、老半斋雪菜煨面、岳阳楼龙须拉面、沧浪亭开洋葱油面和三虾面、绿波廊的鸡蛋银丝面,五芳斋的虾仁面、鳝糊面和青鱼甩水面等。
当年,堂倌把顾客点的面唱将起来:“大肉面一碗来哉,要轻面重浇,去皮拣瘦,宽汤,软面——”
“轻面重浇”与“重面轻浇”就是面少浇头多与面多浇头少。
“拣瘦”就是挑瘦肉,听上去像减肥的“拣肥”是顾客要拣肥肉吃,是增肥。也有叫“拣壮”,上海闲话的“壮”就是胖和肥。“去皮”就是剔去肉皮。
“宽汤”就是面汤要多,如一条大河波浪宽。
“软面”就是面下得吃口软些,相反是“硬面”。
此外,“减底”就是少放面。要“红两鲜”,就是鱼肉两全;“双浇”就是要两份浇头。如堂倌唱词“两两碗”,这是客人要四碗面;因直接叫“四碗”不吉利,上海话一听像“死完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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